沒見識過梁特,不算見過世面 - 林夕
週四早上,賴在床上,新聞台忽然要直播特首出席立會答問大會過程,此刻我有兩個選擇,去,抑或留?我深知留下來比離開更艱難,但人之惰性以及愛犯賤之本性一旦發作,實無可救藥,於是竟不惜以身犯險,就這樣目擊整個答問過程。
何以有此嚴重之去留掙扎?其實是本人膽怯,開始不敢看見活的、會講話的、會有表情的會有語氣的梁特,免得過分影響情緒,畢竟,好端端一個人,誰也不想怒傷身,壞了自己平和心境。破壞既然已經無可避免,在可行範圍內,唯一愛惜自己的方法,就是趨吉避凶。文字記述與硬照,無處可逃,關注狼出沒,也是責任所在,至於直面其會動的畫面?不,人的忍耐有極限,不能面對的,恕我只能裝鴕鳥,看不見,時運高,看不見,學早幾天專欄提到那法師所教,像看見愛人在床上與人通姦那樣,只能當眼睛的業障重,那是假的,天下沒那麼恐怖的樣子的。
之前有人要我猜猜他的心,除了鬼,他覺得最恐怖的是什麼?我真是認真就輸了,想了許多形而上的答案,什麼樣的意識形態啦,等等等等,都猜不對,然後給我提示:「此恐怖物事,在你我左右幽魂不散,誰也不能倖免。」
這下我醒悟,是狼特。徐克拍倩女幽魂,常常借燕赤霞之口,硬銷人比鬼更可怕的硬道理,當時只覺累贅說教,就是不信人臉無論如何扭曲,驚悚效果,焉能與鬼怪猙獰面目相比。少年果然還是太年輕了,香港人也許還是自負過高了,我認為,在狼特上任之前,沒見識過狼特,誰也不能自誇真正見過世面。
事後回想,留在床上的決定,不能賴在賴床頭上,實在跟鬼片有賣座保證的原理相同。不怕鬼的,根本不愛聽鬼故事看鬼怪片,只有怕鬼的,才會變鬼怪控,越怕越要看,不飽受一番驚嚇,好好自虐過,還不夠滿足,要投訴呢。
我忍不住要看活的、有表情語氣的狼特,能有多恐怖,大概也是這種心態,是狼特讓我醒悟何以這幾年,看恐怖片都無動於衷,覺得不外如是。那還好,他若不連任,諸般好處之一,就是可以恢復看鬼怪片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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