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日報- 情陷夜中環：一鍋白粥萬八蚊 - 葉朗程

短篇小说

情陷夜中環：一鍋白粥萬八蚊 - 葉朗程

■一鍋白粥價值18,000元？真的玩大了。

早前和Benson落定買了Star Crest這個單位，一星期前正式上會。同事問我，美國退市事在必行，息口上升，樓價下挫好像是必然的事，有否後悔高位接貨？第一，我最反感這類無聊問題，後悔不後悔，可以改變甚麼？第二，我完全沒有後悔，驚都未驚過。

有彈藥　唔怕高位接貨
就算真是高位接貨，那又如何？有甚麼可怕？世上最可怕的事，從來不是高位接貨，而是run out of bullets，即是沒有彈藥。你看看李嘉誠，真係咁有型，次次都做到低買高賣嗎？李生都是人，人總有睇錯的時候，在我僅有的認知裏，他輸得最「甘」的一鋪，叫做冠亞商業（104）。誠哥好像在一蚊購入了超過5%的股權，如今跌到低過兩毫。

 花了過億，高位接貨，你話誠哥驚唔驚？問嚟都多餘，你跌咗個五蚊雞，你會唔會驚？我和誠哥的距離雖然兩個銀河系咁遠，但如今就算高位接貨，還有大把彈藥，擺在銀行的credit line夠我買多層都仲得，我怕甚麼？

真是大言不慚，有錢大晒呀？還用問？有錢梗係大晒！先別說投資炒賣，就算在法律面前，只要有錢就好多嘢都唔使驚。正所謂「請得起清洪，行運一條龍」，你看今年的新聞紙上，有幾多政商界名人，又被廉署起訴，又被商業罪案調查科問話，甚至有上市公司主席被控非禮，最後又有邊個真的要受牢獄之苦？

香港如是，外國亦如是。前意大利總理Berlusconi因為與未成年少女發生性行為，已經判了他7年監，但至少還要過兩個上訴程序，才有機會見到他穿起囚衣的樣子。擺明有罪也不用收監，有錢唔係大晒？D&G兩位殿堂級時裝設計師Dolce和Gabbana，也因為逃稅而被判監接近兩年，但最後竟緩刑。逃稅在歐洲是極嚴重刑事罪，咁都可緩刑，有錢仲唔係大晒？

有錢大晒，不怕高位接貨，不怕作奸犯科，但最怕就係發102度高燒，還要一個人在家裏孤苦伶仃。本來這個星期五，約了Danielle、Benson和Marissa一起吃飯看戲，就怪自己不爭氣打敗了仗，搞到要「攤」在梳化，蓋着棉胎，邊發冷邊看《American Gangster》。心裏正暗罵着重色輕友的Benson，攬着Marissa就連兄弟的生死也不顧，門鐘突然響起。

一打開門，竟然是Danielle。她身穿的湖水藍連身裙，是我和她在Lane Crawford一起買的，4,000多元，絕對是垃圾。裙再美，也搶不去她半點艷光，還不是垃圾？我站在門口對她說：「我係唔係已經死咗？Why is there an angel at my door？」Danielle強忍着笑：「葉生，好佩服你，病到咁嘅樣都咁有急才𠱁人。」

「點解唔去食飯？」我明知故問。

「你去唔到，我費事做電燈膽。」Danielle說。講大話，其實擔心我，所以上來。她摸一摸我的額頭，其柔軟的手帶點冷，脈搏的位置傳來幽幽芳香，我深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痊癒了。「Oh my god you're burning up。」她輕輕叫出來。

幾星期前的晚上，我們吃過飯，喝了點酒，大家就迷迷糊糊地在街上拖起手來。就算是迷迷糊糊，都僅是拖手而已，彼此的關係純過Evian。現在每天就是一兩通電話、四五個短訊，現況就如鄭秀文所唱，「像關係親密的戀愛，但比戀愛更精采」。正想我們如何可以再進一步，感冒藥開始發功，眼睛睜不開了。

面對美腿小姐　就範了
不知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Danielle在梳化的另一邊看書。看得聚精會神的她，因為坐在梳化上，裙看起來更短，本來修長的美腿更讓人血脈沸騰。「你醒得啱啱好。」美腿小姐說。原來Danielle為我煲了粥，甚麼？她煲了粥？外在美已經爆分，還要懂得煲粥？不過，想一想，這下子慘了，因為我對粥的要求非常、非常、非常高，吃完她煮的粥，我怕失望。

「Thank you，但係仲未有太大胃口。」我狠心拒絕好意。此時，我非常掛念媽媽煮的粥，如果ifc正斗是米芝蓮一星，媽媽煮的是米芝蓮99星。Danielle並沒有太失望，到廚房端出一碗白粥來。「試一啖。」她溫柔地堅持，完全沒有怪我不識抬舉。我臣服了，把小小的一啖送到口裏去。吃完，我瞪大眼睛望着她，只見她甜甜的微笑。我再吃一口，這次陶醉的合上眼，細味着當中的綿軟和熱情。火候十足，水米交融，還有一點若隱若現的麻油香味，這是米芝蓮無限星的藝術品！

不消10分鐘，我把這鍋粥吃光了。我求她再煮一鍋，她說「少食先多滋味」。我帶點嬉皮笑臉的開個價，「3,000蚊」。她不慍不火的看着我：「葉生，你當我係乜嘢呀？」我覺得這蠻好玩的，再開價，「5,000蚊」。她的嘴角開始揚起，卻口不對心：「有錢大晒呀？」是，我堅信。「楊小姐，係我唔啱，個價應該由你開。」她沒好氣的笑了出來，叫我拿支票簿出來，以表誠意。我立刻聽命，將checkbook放在茶几上。

Danielle撕下一張支票，銀碼填上18,000元，抬頭寫Medecins Sans Frontieres，然後說：「葉朗程，簽個大名，我即刻幫你煮。」她這個不像開玩笑的眼神，讓我猶豫兩秒，好像玩大了。我怪感冒藥，令我思路不清，最後不自覺地就範。她雙手接過支票，自豪地代表無國界醫生說聲多謝，就到廚房開始烹調這肯定是全地球最貴的一鍋白粥。我站在她旁邊，看着愛心滿瀉的她，專注地烹調着。

過了一會，電話響起，是Benson傳來的一張照片。原來他和Marissa到了最近很有名的「都爹利會館」晚膳，照片是一碟看起來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蝦球，之後他再發了一個短訊：「You won't believe this。這碟蝦球costs more than three hundred。」我對着面前這鍋白粥，也拍下一張照片，傳到Benson的電話，再補一個短訊。

「Three hundred？別少見多怪，這鍋白粥costs more than three iPhones。」

葉朗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