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诺贝尔文学】《暗店街》到底是谁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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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0月9日,法国时间将近13点,法国加利马尔出版社总裁安东尼·加利马尔先生坐在他的扶手椅里,和全球文学界同行一样,屏住呼吸,等候诺贝尔文学奖颁发的消息。就在宣布前3分钟,他的电话响了。在这静悄悄的屋子里,这一串铃声显得格外清脆。他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拿起听筒,那一头传来的正是他日夜等待的喜讯!他立即打电话给帕特里克·莫迪亚诺,祝贺他荣获2014年度诺贝尔文学奖。后者正和他的太太,在一个饭店里用餐。随后,加利马尔出版社把他拉到巴黎第六区匆匆忙忙地举行了一个即席记者招待会。安东尼·加利马尔这下子可乐坏了。
莫迪亚诺是该出版社的第四位作家得此殊荣,这将给他的出版社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2008年,已有勒克莱齐奥刚刚得过诺奖,本来他以为还要再等上30年呢,没有想到这么快又来了。加利马尔说,这一次他被瑞典学院评委会"骗了"。他还说,莫迪亚诺和勒克莱齐奥一样,都视文学高于一切,给他们颁奖是理所当然的,这样的奖项是非常珍贵的。消息公布后,法国总统弗朗索瓦·奥朗德发了新闻公报,对莫迪亚诺的作品做了高度的评价。法国文化及传播部长福乐尔·佩勒兰—一位年轻的亚裔女性,也向莫迪亚诺表示了热烈的祝贺,说这一天对于法国文学,甚至对于法国公民,都是幸福的一天。《解放报》从头版开始用了好几个版面,都对这一幸事作了专题报道。老实说,法国现在社会问题多多,公众要关心的问题不是文学,何况莫迪亚诺已经是法国第15位作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了,因此已不算什么"新鲜"的事了。
莫迪亚诺今年69岁,为人非常低调,腼腆得叫人难以想象,从来不愿意公开露面。我来法国后,曾经给他写过一封信,没有收到回信。我当时还以为他摆架子,以后才知道他不愿意见客。这次诺奖公布以后,他不得不会见记者。那天他汗流满面(如果你在台下,定要为他捏一把汗的),与其说是出于喜悦,不如说是紧张所致。这么大的一作家,嘀嘀咕咕,语不成句。我听下来,他几乎没有讲一句完整的句子。所以,大家从现在就开始担心他12月9日怎么到瑞典学院去演说啊。安东尼·加利马尔说,他将全程陪同,那一天会坐在莫迪亚诺的旁边护驾。上届政府的文化部长、法国前总统弗朗索瓦·密特朗的侄子弗雷德里克·密特朗说:"他会念稿子的"。法兰西学院共有40个座位,他被选上了,但推辞不去。
我个人和莫迪亚诺的"交道"说来话长:我是在1985年的圣诞节前夕,12月24日晚登上飞机,第二日抵达巴黎的。由于这里的气候特别宜人,没有中国的大冷大热,我一年四季只穿一条裤子就可以了。这里没有大风,没有大雨,更没有地震,我当时已近50岁了,因此就在这里定居了下来。来法国以前,我在上海社会科学院工作。具体说,是社科院主办的《外国文学报道》编辑部的法国文学编辑。那时中国还没有现在开放,外国的书进去的还不多。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到了《暗店街》。我一下子就被这位法国作家与众不同的风格吸引住了。看来,他不属于任何流派,你不能给他戴上什么派的帽子。我们每个人都有个经验,当你早上醒来时,要从头到尾回忆起昨天晚上做的梦,是非常困难的。但就像这些无法捉摸的东西,零散片段的回忆,莫迪亚诺却能"捕风捉影",生动地描绘出来。他把这种描写变成了艺术,他的笔就像外科医生的手术刀一样准确。
《暗店街》是个中篇,不长,文笔如行云流水,非常流畅,我一口气就把它读完了。经过一番考虑,我决定把它介绍给中国读者,公诸同好。书稿译成以后,我寄给了人民文学出版社。过了一段时期,稿子被退了回来,附上一封很有礼貌的退稿信,说我的译文很好,但是选题不适合他们的出版社。那时,我已经在准备行装自费来法国了。有天恰巧碰到一位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的编辑娄漪在上海组稿,他对我的书稿很感兴趣,说他们正在出版"外国中篇小说译丛"。于是,我就把这本沉甸甸的东西从背包里取出来给他拿走了,我自己轻装地上了飞机。时间过得很快,1986年的2月份,这本书已经和读者见面了。但是当我在法国看到书以后,大吃一惊。译文除了排错的以外,一个字也没有动。但是,书的封面上译者是我,翻开以后,扉页上的译者却变成了另一个人—"黄雨石"!真是莫名其妙,这是从哪里掉下来一块石头?我随即和百花文艺出版社联系。我苦苦地跑去邮局发信,一封又一封,发了大半年,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个字的回答。
2010年,我再次和百花联系。我提出,一个简单的办法,就是再版,把"黄雨石"这个从天外飞来的名字拿掉。百花说,由于听我讲在我的译本出来以后,中国又出了几个译本,百花如果再版,书会压在仓库里,卖不出去,领导是不会同意的。
这次诺贝尔文学奖公布以后,国内很多媒体和我联系。我及时又主动用"急件"给百花文艺出版社发去电子邮件,但是到此文发稿时,我没有收到一个字的回答。
作者:薛立华
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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