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經評論：大陸追數與走數攻防戰
內地手機、網絡貸款大行其道，投資回報率高達雙位數。資料圖片
李嘉誠與潘石屹不玩了，紛紛變賣資產帶着「聰明錢」獲利離場。因為他們知道，銀行借出去的錢太多， 自己手上的資產完全可以在市場高價賣出，但以他們的眼光亦找不到下一個合適的投資項目。投資者們卻急了，借回來的錢是需要付利息的，回報率不高於利息就會虧本。直到有日他們發現，位處社會底層的一班窮光蛋，竟然可以是回報率高於36%的投資項目。
內地民間借貸、高利貸業務一直存在，20多萬億元的規模。乘着金融科技的革新，本來陽光底下的高利貸，藉「現金貸」之名，變成光明正大地在手機apps上放數。一些連信用卡都不能申請的底層人士，受「普惠金融」的恩典，只需一張身份證就可在手機上過百個現金貸平台借錢，借款幾秒批核到手。一個零收入的學生在眾多平台動輒借逾十萬元並不困難，但借來的貸款實際年利率往往15%、20%，甚至高達法例容許的36%以上。
靠現金貸發跡、獲螞蟻金服加持的網絡貸款公司趣店，靠在手機上放高利貸半年賺十億元。今年10月在美國納指上市後，股價一度暴漲41.7%，市值過百億美元，超越7家A股上市銀行。趣店是這樣計數的，若將錢以36%的年利率借予高風險人群，即使壞賬率高達3分之1，仍然是有利可圖。
問題是為何大量的資本會湧入發展現金貸，願意將錢借給高風險人群？歸根究底就是內地社會無論是國企、地方政府、上市公司、民營企業以至中產階層，都已經背負巨大債務，再借下去只會導致更多壞賬。截至今年7月底止，國企總負債90萬億元人民幣；地方債30萬億元人民幣，需靠賣地還債。私人企業方面，A股上市公司中有98.5%的公司都進行了股權質押貸款；未上市民營企業中，不少已經進入貸款找死、不貸款等死的狀態。
企業債務過高，債務就開始在個人身上增加，尤其在一班有錢的中產階層身上。在內地樓市去庫存的過程中，實際就是一場債務的轉移，中產買樓後亦背負越來越多的房貸，目前的未償還房貸已超過30萬億元人民幣。
因此，當經濟體系各個部份都背負巨債時，一班從未在銀行體系借貸的底層人士成為最後的「優質」投資項目，於是手機、網絡貸款大行其道，不論華爾街精英或是民間高利貸都大搞互聯網金融、P2P平台、網絡借貸，標榜雙位數投資回報率，吸引各路投資者加入，錢更是透過手機及網絡砸給任何一個懂得上網的人。
但踏入今年12月，音樂椅遊戲的音樂驟然停止。監管當局加大對現金貸平台規管；在高利率下一直舉新債還舊債的底層人士開始集體發難，拒絕還債並組成反收數聯盟，開了多個微信群組互相鼓勵不還錢。現金貸平台壞賬率突然急增至6成、7成，大量平台面臨倒閉危機。現金貸平台與債仔在年終上演一幕幕追數與走數的攻防戰，現金貸平台透過第三方收數公司，將債仔的家人、朋友的電話都打去騷擾一次，俗稱「爆通訊錄」；債仔在微信群互相教大家如何應對追數，有人將電話駁去公安部門，「就算有錢我也不還」，「國家都說不合法了，我們為甚麼還要還」，「XX平台借1,000，到手850，逾期一天每天加20元，還的人就是腦殘 」等訊息每日洗腦一次。
這場「走數風雲」在內地仍然持續發酵中，若大量現金貸平台在未來1個月仍然未能追討款項，就不得不倒閉，趣店在美國的市值已跌至高峯時的一半也沒有。借錢予現金貸平台的投資者及銀行將面對巨額損失，可能形成骨牌效應。
對上發生的一次大規模走數事件是在美國，時間是2008年，走數的是一班未有經濟能力買樓而可以輕易借到房貸的人士。而內地央行行長周小川才剛在今年10月警醒大家，不斷增加的貸款可能導致「明斯基時刻」的出現 。
記者：彭崇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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