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謠第一案」大逆轉的典型意義
王犖倫
打謠第一案：短命鬧劇大逆轉
九月十七日下午，在學校上課的甘肅省張家川縣張川鎮十六歲中學生楊輝被警方帶走。隨後於二十日凌晨，該縣公安局官微宣稱，「對楊某涉嫌尋釁滋事案立案偵查，並依法刑拘」。在此之前，當地政府還曾發表有關該地一起死亡案件的通報，結尾稱「對情節嚴重，發帖轉載五百次以上的一名犯罪嫌疑人依法刑事拘留」，意指楊輝觸及「兩高」（最高檢察院、最高法院）九月九日聯合發佈的司法解釋規定。但是，這個「打謠第一案」由於漏洞百出，招致舉國網民紛紛質疑。在巨大輿論壓力之下，張家川縣官網隨後將通報刪除；九月二十三日凌晨，楊輝被釋放。
這樁引起國內外轟動效應的錯案還出現更大的逆轉。在楊輝被釋放的同日，張家川縣公安局黨委書記、局長白勇強的職務被停止。同日，張家川政府網發佈消息稱，已派出審計組對劉長江任該縣縣委書記、馬中奇任縣長以來經濟責任和機構編制情況進行審計。這場最終導致引火燒身的鬧劇，真是具有極強的諷刺意義！
這是全國網民持續「挖牆」和律師仗義執言的一個成果。在此案中，中國律師的整體表現是過硬的。嚴酷的現實再一次說明，溫文爾雅的坐而論道是不行的。
這看似一起偶然事件，但結果並非偶然。此案大逆轉再次證明言論自由對貪官污吏的鉗制作用遠勝於其副產品──些微不實言論對社會的危害。些微不實言論，可以也只能通過信息的自由流動和比對甄別加以消解。簡言之，反腐和反謠均只有在言論自由的環境中才能實現。此案大逆轉也反映了中國民眾對「兩高」司法解釋強烈反彈的結果。人們擔心公權力利用這個解釋來打擊輿論和排斥監督，而縱觀張家川的這個「第一案」，確實讓人們的擔心變成了現實。於是人們便把壓抑已久的能量瞬間傾注到這個偏僻的縣城。
基層政權的潰敗
網民感歎道，這個鬧劇，再次彰顯一些號稱「公僕」的狗官，除了會阿諛拍馬魚肉鄉里橫行霸道之外，大約也只剩下了對法律無知無畏和對權力暴戾依賴的臭德行了。
張家川縣的這種狀況，人們稱之為「張家川現象」。之所以出現這種「現象」，就是長期缺乏監督的權力的胡作非為。專家解釋，「張家川現象」的實質就是「基層政權潰敗」，其標誌是權力失控：權力已經成為既無上面約束，又無下面監督，同時還缺少左右制衡的力量，這意味著國家權力的碎片化；官員不能負責任地進行工作，為保官升官不惜犧牲體制利益。在此背景之下，腐敗已經處於失控和「不可治理狀態」。
「張家川現象」絕不是甘肅的「特產」，任何一個強力打壓和排斥輿論監督的基層政權，都是沒有揭開「蓋子」的張家川。為國憂心的人士指出，張家川的脆弱和不堪一擊，也為基層治理敲響了警鐘，如何延緩其潰敗的過程，實現國家的平穩轉型，顯然是一個非常緊迫且嚴肅的課題。
「清網」「滅謠」的荒誕謬誤
「張家川現象」表現權力失控和腐敗泛濫，不「動刀子」顯然已經無法解決問題。但在有效的制度建立以前，為避免權力的持續失控，可供選擇的只有加強輿論監督，而網絡監督無疑是公認的最有效的監督形式。「網絡曝光」也是公眾最願意參與反腐的渠道。近年來，網絡反腐也確實發揮了它應有的威力，一些腐敗分子就是因網絡的舉報和傳播而倒下去的。
但現在，隨著「兩高」司法解釋的出台，隨著中共當局「清網」「滅謠」運動的深入，隨著眾多參與網絡反腐的「大Ｖ」被抓，迫使網絡反腐漸成強弩之末，微博和論壇也進入一個「冰河期」。由此看來，權力假「打謠」之名行排斥監督之實，才最終導致了這一切的發生。張家川當局抓孩子這件事，把「兩高」司法解釋的荒誕謬誤，暴露得十分徹底。
有識之士早已看破，「兩高」的司法解釋，在全國許多地方已經演化成權力壓制輿論的工具。可想而知，官員對網絡反腐非常忌憚。出於官場共同利益以及地方形象的考慮，地方官員，特別對其中的腐敗者而言，都有動機去打擊舉報者，完全有動機要掐滅這一新型反腐和監督方式。
民心不可欺，民意不可侮
不久前，中國甘肅張家川還是一個絕大多數中國人從未聽說過的地方。然而，就像九月二十四日《美國之音》文章所說，一夜之間，張家川一舉成為中國網民萬眾一心、念茲在茲的關注焦點所在，甚至在世界媒體當中成為一個熱詞。張家川當局對一個在網絡上質疑政府作為的青少年初中生痛下毒手，予以刑事拘留，從而創造了一個驚人的中國第一、世界第一，向全中國和全世界宣告中共當局的強大、強硬、強力、強勢。然而，不到一個星期，中國的互聯網形勢陡變。中國公眾、中國網民、被投入冤獄的楊姓少年家人沒有像當局所期望、所預計的那樣被嚇倒。中共當局色厲內荏，在中國網民中引起哄笑，在互聯網上形成了潮水般的「喜大普奔」（中國網民用於諷刺中共宣傳陳詞濫調的網絡縮略語，「喜訊傳來，大快人心，普天同慶，奔走相告」）。
這個「打謠第一案」大逆轉極具典型意義，它充分表明：雖然眼下政治氣候嚴峻，但是，民心不可欺，民意不可侮。人們看到，案發後包括學者、作家、律師和普通學生、工人、農民、打工族齊聲斥責張家川當局的暴政，斥責「兩高」推出鉗制公民言論自由的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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